第705章 大功大德

　　江枫心脏重重一颤！
　　她很确定，皇土娘娘“活”了！
　　前方这位凤冠霞帔、恩慈天下的娘娘神塑，稍稍低垂眼帘，看了下方的杜愚一眼。
　　显然，小师弟的心愿，远远超出了皇土娘娘的意料。
　　话说回来，也就是江枫明晓娘娘底细，所以能接受这一眼。
　　若是换做普通人，见到这尊神圣庄严的神像忽然低眉，怕是要跪地连连叩首、暗道神迹。
　　“皇土娘娘快显灵。”杜愚闭着双眼，双手合十抵着下巴，“快快显灵，快快显灵。”
　　皇土娘娘：“……”
　　“呵呵。”岚皋哑然失笑，那一双稍显浑浊的苍老眼目，稍稍明亮了些许。
　　一场期末大考，让她认识了这位大夏才俊。
　　此子无论是实力潜力、还是功绩，均可道一句“冠绝古今”。
　　但这孩子的性子……
　　呵，倒是个妙人。
　　“前辈。”杜愚自然听到了岚皋前辈的笑声，他低头望去，也是满脸期盼。
　　岚皋难得来了一丝兴致：“小友福缘不浅，竟能遇到两位至圣。”
　　两位？
　　切，本王还偷偷养了一只小金乌呢～
　　杜愚开口套着近乎：“岚皋前辈，您叫我小杜吧，或是叫小愚也行。”
　　岚皋轻轻颔首：“小鱼。”
　　杜愚心有所感，意识到前辈叫的字很可能不对！
　　为什么？
　　因为岚皋在“愚”字后面，加了儿化音。
　　也就是说，岚皋前辈口中的愚字，应该是“鱼”？
　　嗯……行吧。
　　金乌至圣说了，愚蠢的愚还不如烤鱼的鱼呢。
　　鱼就鱼吧！
　　杜愚抛开了乱七八糟的想法，娓娓道来：“是这样的，前辈，我拥有一件上古灵器·山海钟。
　　我说的这位至圣，是山界至圣。
　　至于海界至圣，岚皋前辈曾经见过的，就是那条天青色的巨龙。”
　　岚皋没有回应，静听下文。
　　杜愚继续道：“拥有这件灵器之后，我便成为了所谓的山海之主。
　　对于我这位山海之主，山界至圣还算认可，起码没有把我赶走、或是宰了我什么的。
　　但山界至圣也与我约法三章，唯有正面击败它，才能与之签订契约。”
　　岚皋仰头看着杜愚，询问道：“那海界至圣，你又是如何契约的呢？”
　　杜愚感觉总让前辈仰视不太好，他便坐了下来，且没有坐在垫子上，而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。
　　后方伫立的江枫，默默看着态度恭敬的小师弟，只见到了满满的细节！
　　既然江枫意识到了，岚皋当然也意识到了，包括众人头顶的皇土娘娘，同样将这一切收入眼底。
　　杜愚看着老婆婆，道：“用真心。”
　　岚皋：“真心。”
　　杜愚重重点头：“海界至圣本就心地纯良，又在海界孤独游荡了数百年，我遇到她之后，一直真诚待她。
　　后来的一切，自是水到渠成。”
　　“嗯。”岚皋满意的点了点头，“理应如此。”
　　杜愚话锋一转：“山界至圣则是不同，这家伙脾气特别暴躁，更是个好战分子。您是不知道啊，前辈……”
　　一边说着，杜愚还一手握住脚踝、收拢了一下盘着的双腿，一副坐在炕上唠家常的模样。
　　那画面，给李梦楠看得一愣一愣的。
　　杜愚咧了咧嘴：“我刚进山界那会儿，那叫一个雷声轰鸣、雷霆四射。
　　那个时候，山界内除了一株圣级妖植之外，根本就没有其他生灵。
　　但山界至圣依旧四处放射雷电、戾气十足，它的性情实在是太暴躁了。”
　　岚皋忽然道：“此兽为何种族？”
　　杜愚：“它是一头驱雷策电的牛，不知道它的种族名称，但它自称夔丑。”
　　岚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：“你想让皇土娘娘帮你战胜它，进而契约此至圣？”
　　“嘿嘿。”杜愚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，“有了这只牛牛的帮助，日后我再执行任务、砍树什么的，也能多一分生命保障。”
　　“嗯。”岚皋倒是认可杜愚的话语。
　　杜愚：“在您的指点下，我的天青瓷回归海界、去领悟至圣法则了。
　　十天前的那次无底战斗，没有天青瓷傍身，我砍树的时候，心里一直慌慌的。”
　　“哦？”岚皋看着身侧的青年，“你又去清理无底了？”
　　“是的。”杜愚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江枫，这才对岚皋说道，“师父带着我们这些弟子，和大夏一众将士们，一起又荡平了一座无底。
　　现在，我们又多了一座释放灵气的双生树异境了。
　　又有好多人，可以走上御灵一职了。”
　　岚皋静静的看着杜愚，眼底深处掠过一丝赞赏。
　　杜愚还是不太适应被大夏七圣直视，他垂下眼帘，笑了笑。
　　正常来说，他没必要炫耀自己的功绩。
　　但为了增加成功率、请动皇土娘娘出山，杜愚也顾不得许多了。
　　再说了，这事儿就是本王做的。
　　干都干了，还不让我说了？
　　岚皋缓缓抬首，望向了皇土娘娘，轻声道：“小鱼扶神树之将倾，庇佑世间众生，此乃大善之举。
　　其人生命途，自当福近而祸远。”
　　见此一幕，杜愚不由得心中大动。
　　岚皋前辈是在替自己求情么？
　　看得出来，这一人一宠的相处方式，应该是身份相对平等、互敬互重的那种。
　　可不像杜愚命令小幽萤那样，他说啥就是啥。
　　杜愚也抬头望向皇土娘娘，无奈道：“我也是迫不得已，才来寻求前辈和娘娘的帮助。
　　之前，我曾带着海界至圣·天青瓷与牛牛对垒来着。”
　　越说，杜愚的声音就越小：“我们没打过人家……”
　　岚皋的脸上，隐隐露出了一丝笑意。
　　她当然知道那海界至圣·天青瓷为何打不过山界至圣。
　　岚皋轻声叹道：“不出意外的话，这位夔丑的至圣领域，便是你的山界。”
　　“对！”杜愚立即说道，“皇土娘娘要是肯出手的话，可以放心战场问题。
　　我已经挑选好了另外一方世界，咱们不在牛牛的领域里干架。
　　这样更公平一些，起码不能让皇土娘娘吃亏。”
　　“有心了。”岚皋低下头，恢复了那副凝眉沉思的模样。
　　杜愚适时的收住话语，静静等候着。
　　等了好一阵儿，岚皋忽然道：“小鱼。”
　　“在。”
　　“去为娘娘上柱香吧。”
　　“好！”杜愚听懂了前辈的意思，心中大喜过望，赶忙站起身来。
　　而就在他心中欢喜、迅速转身离去的那一刻，苍老的声音再度传来：“小鱼。”
　　“前辈？”杜愚当即停下脚步，扭头望向老婆婆。
　　岚皋依旧跪地垂首，轻声道：“你可还记得妖技·双生荒猞是如何运作的？”
　　这一次，杜愚没再谦虚了：“记得！我记得很清楚，理解的还算透彻。”
　　岚皋轻轻颔首：“嗯，去给娘娘上柱香吧。”
　　杜愚心头一怔，岚皋前辈显然是在提醒自己什么。
　　她的话语虽简短，但其中饱含的信息量很大。
　　短短几秒钟过后，杜愚便恍然大悟！
　　岚皋前辈是在提醒自己，心一定要诚！
　　千万不能将殿内神塑当成至圣·泥婆神塑，而是要把神塑当成皇土娘娘！
　　由于杜愚切身修习过妖技·双生荒猞，他自然知晓信仰的力量。
　　“师姐。”杜愚同样凝眉沉思，与岚皋的表情如出一辙，他迈步走出大殿，随口唤了一句。
　　“到。”
　　“去给我买炷香。”
　　“是。”江枫左右看了看，当即走向远处。
　　小师弟果然听从了她的提议，对她不再那般客气。
　　被使唤去跑腿这种事儿，很小。
　　尤其是对于堂堂御妖帝而言，甚至会显得很卑微。
　　但江枫并不这样认为。
　　她见过杜愚命令除青师之外的所有人，现在，她终于融入了这个集体，成为了其中一员。
　　只不过，让江枫感到错愕的是，她才走出去几步远，便被一位身材佝偻的老婆婆拦住了去路。
　　老婆婆笑眯眯的，慈眉善目，向江枫递来了三炷香。
　　这一座皇土庙内，玄妙之事太多。
　　江枫也没有拒绝对方好意，她接香道谢之后，便返回了殿前。
　　炎炎烈日下，殿前的巨大香炉内插着无数大小不一的香，还有诸多香客环绕香炉周围，虔诚祭拜着。
　　杜愚静静的伫立在香炉前，倒是不显得突兀，毕竟有很多人都原地杵着、口中念念有词。
　　李梦楠站在杜愚侧后方，对着赶回来的江枫摇了摇头，动作细不可查。
　　江枫心领神会，没有上前打扰，而是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小师弟。
　　只见小师弟皱着眉头，似是在仔细思考着什么？
　　她并不知晓，杜愚正在跟体内的小金乌对话。
　　“信仰封神哦～”小焚阳小声道，“不愧是叫泥婆神塑呢！”
　　“只要我们信，皇土娘娘应该会受益颇多吧。”杜愚也早就悟了。
　　遥想他第一次来皇土庙的时候，就有一位老婆婆送来了香，且还说了“举头三尺有神明”之类的话。
　　现在看来，早在那个时候，皇土娘娘就曾向杜愚讨要过这一份信奉与敬仰。
　　问题是，皇土庙内香火鼎盛，香客极多、可谓络绎不绝。
　　可皇土娘娘却是指名道姓，偏偏要杜愚的这一份……
　　也许……杜愚是有大德行之人吧。
　　想来也是，权且抛开其他一切因素，
　　单单说杜愚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，其所立下的辉煌功绩，怕是足够他自己开宗立庙、受人敬仰了。
　　也不知道为啥，杜愚很有一种遇到民间传说故事里、兽类“讨封”的感觉。
　　不过话说回来，人家泥婆神塑就是妖兽。
　　它的至圣领域，还真是玄妙至极。
　　杜愚沉声道：“我们是有求而来，既然泥婆愿意帮我们，那我们也帮帮它。”
　　小焚阳：“好呀～”
　　只是相信与敬重而已，又不会损失什么。
　　杜愚向一旁伸手，接过了师姐递来的香，他手心燃起一撮火焰，没再考虑什么不允许用妖技之类的事情。
　　他抬头望向大殿深处，看向那凤披霞冠、庄严神圣的皇土娘娘。
　　“无论如何……
　　愿娘娘早日功德圆满，得大妖之道。
　　解众生疾苦、佑四海升平。”
　　杜愚呢喃自语，声音很小很轻，目光直视着皇土娘娘。
　　令江枫、李梦楠惊愕的是，那母仪天下的皇土娘娘，竟也在看着杜愚？
　　小焚阳也小声嘀咕着：“娘娘保佑哦！
　　保佑杜愚平平安安，要永远和我在一起呢～”
　　杜愚迈步上前，将三炷香插进了香炉内。
　　而当他手中的香，插进香炉的那一刻……
　　“嗡！”
　　殿内那尊巨大宏伟的神像，忽然震颤了一下！
　　其震动的剧烈程度，到了让人无法忽视的地步！
　　人们也很难欺骗自己，刚刚发生的一幕都是自身的错觉。
　　霎时间，殿门内外一片肃静，香客们目瞪口呆，身体僵硬在原处。
　　而随着一名香客回过神来、跪倒在地，大殿门前乌泱泱跪倒了一片！
　　就只剩下杜愚，以及身后左右的江枫、李梦楠静静伫立在香炉后方。
　　皇土娘娘座下，岚皋猛地抬起头。
　　她那一双浑浊的眼目微微睁大，仰望着皇土娘娘：“哦？”
　　岚皋显然是通过契约获取了什么消息。
　　而她的眼中，竟然渐渐流露出了震惊之色！
　　对于这位生命极度漫长、内心早已一片沉寂的大夏七圣而言，这是非常罕见的，甚至是不合常理的！
　　“小鱼的体内……还有至圣？”岚皋心中惊愕，扭头遥望殿外。
　　关于杜愚体内还有至圣一事，足够令岚皋惊讶，但却不足以让她有这般巨大的反应。
　　真正令岚皋难以置信的，是皇土娘娘表示：自叹弗如。
　　透过飘摇的香火，岚皋看到了香炉后默默伫立的人影。
　　皇土娘娘要的，只是杜愚的这一份儿。
　　可万万没想到，杜愚的香内，竟还夹杂着另外一尊真神的敬与愿！
　　是海界至圣么？
　　理应不是，杜愚曾言，那位至圣不在身旁、而是去海界领悟规则了。
　　难道是那把斧头？
　　不，也不该是此等凶悍利器。
　　皇土娘娘说，此神秘至圣功德无量，必是福泽了万千生灵的无上圣兽！
　　这……这？
　　岚皋的确是有点懵！
　　活了这么久，今天是彻底开了眼界了。
　　因为岚皋意识到，自家的至圣泥婆有些坐不住了！
　　事实的确如此，
　　在此恩泽苍生的神秘圣兽面前，皇土娘娘是真的不确定，自己是否还该坐着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