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
縱使晚風吹 by 容煙
2024-11-23 23:55
晚风19
商未晚蜷缩在车后排,车内格外安静。
车子驶离辉煌华丽的别墅,就像灰公主在十二点前驾着马车驶离王宫。
滂沱大雨将整个世界笼罩在如梦似幻的雾中,两侧的路灯街景不断倒退,车内却昏暗又压抑。
商未晚始终明白,旁人给构筑的艳丽梦境终有醒来的一刻,睁开眼就能看见破败的现实。
却没想到,在看过艳丽梦境后,破败不堪的现实竟令人如此难过。
若是没有对比,商未晚大抵还不会如此难过。
在上车的那瞬间,她感觉自己是落荒而逃。
秘书很贴心地打开了暖风,狭小的空间变得温暖起来。
车载香薰也被打开,一闪一闪的氛围灯将车内空间变得温馨。
甚至秘书还放了一首舒缓的轻音乐,营造出适合短寐的氛围。
商未晚在这样的环境中,愈发难过。
她身上被雨淋过,发梢都湿了一截,估计妆都花了一半。
此时也顾不得更多,她靠在车门上,在回去的途中调整情绪。
商未晚租的房子离周悦齐家的别墅不算远,开车半小时。
秘书准确无误地将车停在小区门口,要往进开的时候,商未晚让他就在这下车,好打车一点。
小区的地下车库出来以后走路的话还要走几百米,这会儿雨势仍不见小,哪怕打着伞也可能淋湿。
秘书有些为难,但商未晚朝他笑了下:“都是打工人,我会跟你们大小姐说你把我安全送到家门口了的。”
“我还是送您进去吧。”秘书说:“周总吩咐的事儿,我得做好。”
商未晚问他要回哪,秘书说是华盛小区附近。
商未晚直接在车里帮他打了车,秘书一惊:“我自己来就行。”
“我这偏,晚上不好打车。”商未晚说:“我有会员,打车会快一点。”
没多久,有人接了单,距离这个位置还有两公里,要等8分钟。
车停在路边打着双闪,秘书局促地坐在主驾驶位上,悄悄从后视镜里看坐在后排的商未晚。
刚才上车时还萎靡不振,但闭上眼休息了十几分钟后,再睁开眼就已经恢复原样。
哪怕坐在车里,她的姿态也极好,端坐着看向窗外大雨瓢泼的世界。
说实话,秘书很怕她因为心情不好而冲自己发脾气,他甚至都想好了几种应对方式。
毕竟商未晚的资料他查过,只是因为跟周小姐交了朋友而已,并不意味着她也一步登天,成为了豪门小公主。
想要对他摆谱,或许还不够格。
却没想到她贴心到专程给他打车,言辞间不卑不亢。
既不娇纵也不任性,反而有种知世故而不世故的感觉。
给他打车只是因为这附近不好打车,感谢他深夜送自己回家,哪怕这只是他工作的一部分。
商未晚还跟他说,害你加班了,不好意思。
秘书一怔,想说些什么只听商未晚往前指了下,“车来了,我手机尾号是5792,你下车时记得带伞。”
说着拿起伞,下车撑开,站在主驾驶位旁。
她目送秘书的出租车离开,这才收伞进了车。
终于变成了自己的空间。
商未晚缓了会儿,调好车座的距离,这才关闭双闪开车进入地下车库。
回家后洗完澡,刚好收到出租车的结算订单,因为下雨和晚上的双重Buff,打车费比平常贵了不少,十几公里的路程要了59,而商未晚有8折打车券,减免了一部分。
她付了钱,很快收到周悦齐的消息:【宝!你人怎么那么好啊!木马~】
商未晚:【?】
商未晚:【我刚回家洗了澡,怎么了?】
周悦齐发了条长语音来,说郑秘回家以后将她大夸特夸,为人处事毫无破绽,在事业上必是前途无量等等。
商未晚光是转成文字都能脑补出周悦齐的语气,“是郑秘夸我,还是你夸我?”
周悦齐:【都有。嘿嘿。】
之后周悦齐又跟她说,楚青瑜也在家里夸了她,还说之后想在家里专门为她和赵南星开个小Party。
而周父周母皆为今晚没见到商未晚遗憾,为此还责备周朗没将客人照顾好。
周悦齐连着两条长语音。
正好家里没什么人气,空荡又寂寥,商未晚不疾不徐地点了播放。
周悦齐绘声绘色地给商未晚讲,晚上她离开后周家发生的事儿。
周悦齐的声音将这个狭小燥热的房间填满,却没填满商未晚空荡荡的心。
周家父母恩爱,小辈聪慧又孝顺,放在豪门圈子里都是不可多得的存在。
而商未晚一个人背井离乡,租昂贵又劣质的房间,深夜打开手机都是查收文件,找不到人陪她肆无忌惮地聊天。
正如夏虫不可语冰一样,她不太能若无其事地听周家那些愉快的事儿,而周悦齐很大可能也不太理解她当下所处的境况。
她回复周悦齐消息也很快,【等有机会再去你家。】
周悦齐发了好几个表情包来表达自己的欣喜,然后说打游戏去了,还叮嘱商未晚少看会文件,少熬夜,工作是做不完的。
商未晚回了个OK的表情包。
在周家门外见到楚青瑜时的急促,在回到她自己的安全空间后消散殆尽。
残留的不过是刻在骨子里的深深的自卑。
这并不是一天就能消散。
商未晚知道,她与楚青瑜的差距不是一日就能抹平的。
楚青瑜出生时所拥有的,可能是她这一生奋力拼搏都得不到的。
如果没有周悦齐,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见到楚青瑜。
但比不过她,也不意味着什么。
商未晚与她,从来都不在一条赛道。
鬼使神差地,商未晚拉开抽屉,在最角落里放着程阙前天晚上送来的昂贵胸针,而胸针下是那张珍藏了许久的照片。
商未晚拿出照片,照片后字迹公正地写着:【谢谢你曾照亮我的世界。】
说起来,商未晚喜欢上周朗也是很意外的一件事。
大一那年,她外出做兼职,晚上十点多才结束,饥肠辘辘的她跑到一家小摊去吃烧烤。
就连烧烤都没敢多点,兼职的工资不高,她还要留着当下个月的生活费,所以只能吃一点压压肚子,等着第二天早上吃学校食堂。
她一个人坐在烧烤摊前等,隔壁是一桌正在喝酒畅聊人生的男人们。
燥热夏夜,商未晚穿着一件白色T恤,浅色长牛仔裤,白色帆布鞋,头发扎成高马尾,很平常不过的打扮。
但这张出挑的脸还是为她引来了危险。
她的烧烤刚上桌,隔壁那桌就有人走过来问她:“小妹妹,一个人啊?”
商未晚紧张又警惕地看向他们:“我在等我男朋友。”
刚成年的女孩儿说谎还不熟练,尽管浑身戒备,也还是没能让人害怕。
对方笑咪咪地:“那才点这么点儿?”
“也没关系。”另一个人说:“那等你男朋友来了,陪我们一起喝一杯。”
商未晚皱眉:“我不会喝酒。”
这烧烤是怎么也吃不下去了。
商未晚正要起身走,结果对方捏着她手腕,那一刻痛感袭遍全身,她感觉自己的腕骨要被捏碎。
男女之间悬殊的力量感让商未晚产生了巨大恐惧,小腿止不住地颤抖,却还佯装镇定:“你再不松开我要报警了。”
来往有不断路过的人,却因为这伙男人都五大三粗,且人还不少,一有人看过来就瞪着凶神恶煞的眼睛回看,吓得路人都匆匆跑远,于是那些男的越发嚣张:“你报啊。咱又没对你做啥,跟你喝杯酒,你给个面子不就行了?”
“我不会喝酒。”商未晚说:“我还要回学校。”
“嘿,还读书呢?”男人一听乐了,“哪个大学的啊?这附近学校多了去,长得这么漂亮,是不是那个烂专科的?”
“看着还小,也可能是哪家技校的。”
“学的什么技啊?伺候谁的?”
几个人喝得不少,下流的嘴里没一句正经话。
七嘴八舌的当着商未晚的面直接议论,商未晚气得面红耳赤,也不顾手腕的疼痛,一直试图将自己的手腕从对方的手中挣脱出来。
商未晚当然不傻,没说自己是哪个学校的。
就直勾勾地盯着他们,发了狠一样瞪着。
“小模样长得是真好看。”有个人伸手去挑她的下巴。
她往后一闪避开,顺势用在学校里学到的防狼术,抬脚朝捏她手腕那个人的裤裆踹了一脚,在对方哀嚎的时候趁机往前跑。
但根本没跑多久就被人捏住了肩膀,眼看就逃不脱,忽然有双从天而降的手,抓住对方的手,用力一掰,商未晚听到了骨头错位的声音。
随后发生的一切很像是偶像剧里的情节。
男孩替她教训了那些蜂拥而至的男人,在快要筋疲力竭时拉着她的手腕在街头狂奔。
尔后躲进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麦当劳后厨。
商未晚彼时对他并没有崇敬和爱慕,只觉得感激。
对他道了谢,又请他喝了可乐。
但在结账时,对方看到她手腕的红肿,便带她去临近医院的门诊包扎。
等从门诊出来已经凌晨两点,男孩问她是哪个学校的。
商未晚想了想,撒了个小谎,说自己是云京铁路职业学校的。
对方就将她送到了学校门口,这才恍然想起这学校有门禁,还问她有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。
商未晚摇头。
其实云京大学的宿舍是没门禁的,因为熬夜刷题的人很多,校图书馆夜里灯火通明,无数学子挑灯夜战。
所以宿舍不设门禁,而这所学校离云京大学就几百米,商未晚是想等他走以后,自己再回宿舍。
结果对方拦了一辆出租车,直接带她来了明季酒店。
那是商未晚第一次住明季酒店。
明季酒店最便宜的房间,一晚上也要上千。
对商未晚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。
对方却让她好好休息,替她办理完入住后便离开。
商未晚盯着他的背影,忽然动容地问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男孩微怔,回答道:“周朗。”
彼时商未晚年少,正青春洋溢,却已见了不少男人。
她理所应当的认为,周朗这一晚上英雄救美又跑前跑后,就是对她有意思。
所以也觉得,第二天早上周朗一定会再过来,毕竟还没要到她的联系方式。
商未晚虽年轻,却不相信这世上有正直的男人。
他们一定是有所图的,而大多都是贪图她的美貌与身体。
很多人都觉得,长成商未晚这样,人生一定没什么烦恼吧。
毕竟长得漂亮的人在哪里都会被开绿灯。
但商未晚太早就明白,长得漂亮这件事于富人来说是锦上添花,但对穷人来说,很可能是爬上去的阶梯,也可能是刺向心脏的利刃。
哪怕你有才华,一次次熬夜加班做方案,用过硬的实力拿到本不属于你的项目。
最后也可能被说成是不知道爬了哪个领导的床得到的。
而大学时的商未晚,因为家境贫困得到了一等助学金,同时因为成绩好拿到了国家励志奖学金,就在某次回宿舍的路上听到有人说她是去陪辅导员喝酒睡觉得来的。
商未晚那些在图书馆里熬的夜,为了拿到综合加分参加的公益和社团活动,大家都选择性当没看见。
毕竟诋毁别人比自己努力要来得更轻松。
即便是在云京大学那样的氛围里,也有三两个喜欢说八卦,造黄谣的人。
八卦的力量不在于真实,在于传播和有趣。
越不靠谱的内容会被传播得越快。
商未晚当时对周朗也是极不信任的,但躺在酒店柔软的床上时又很纠结。
周朗长相温润,谈吐得体,看上去也很有钱,又温柔体贴。
好似是绝佳男朋友的人选。
商未晚没谈过恋爱,在酒店辗转的一夜里,幻想了她和周朗故事的无数个版本。
却没想到翌日早上没见到周朗,只有酒店提供的早餐。
她自己办了退房,回到学校宿舍。
舍友都选择没看见她,无人问她手腕上的伤是怎么回事,也无人对她昨夜经历的惊心动魄好奇。
商未晚以为周朗会从此变成她人生中一段美好的回忆,却没想到后来在学校遇见。
周朗率先认出她,在学校操场上,他抱着篮球,额头汗津津的,问她怎么会出现在云京。
商未晚这才知道他就读于云京大学经管学院,算是她的直系学长。
商未晚解释自己是为了自我保护才撒谎,周朗不仅没生气,还夸她做得好。
站在阳光下,商未晚的心思愈发不纯粹,于是在心底比量之后,忸怩地问他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饭,说是报答他那天晚上的救命之恩。
周朗刚好也要去食堂,于是两人相约而行。
却没想到在打饭时,商未晚的饭卡里只剩了7块钱。
商未晚拮据的现状被他看到,而他却没戳破。
用他的卡刷了两份饭,等吃完饭还问她要了饭卡,商未晚一头雾水,后来去超市买饮料,她一刷卡才发现卡上多了一千。
商未晚纠结许久,在他已经走出一段路后追上去,直白地问他:“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?”
周朗一怔,“没有。”
他坦荡又正直,“我有一个妹妹在读高中,希望她也能被陌生人善待。而且学妹,我有女朋友了。我给你饭卡充钱是为了谢你那天晚上替我挡拳头,没有其他意思。还有,我看过你期末试卷,未来可期,加油!”
一番话说下来,犹如一盆冷水兜头而下。
浇熄了商未晚所有的憧憬和犹疑。
却有爱火从湿漉漉中熊熊燃烧。
这张合照是后来周朗快要去留学时参与的一个大创项目,当时商未晚还不够格参与进去,辅导员却让商未晚进去刷履历。
一个大创项目可以加12分,辅导员为了将国奖留给她,煞费苦心。
项目基本都是学长学姐们完成的,商未晚只在最后结项时露了面。
也因此留下了她跟周朗的合照。
后来她在学校见过周朗和女朋友走在一起的场景。
还知道两人一起出国留学。
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,是周朗短暂地照亮她的世界。
于是商未晚有感而发,很认真地写下这句话。
其实多年过去,商未晚并不清楚她对周朗还剩多少爱意。
或者当时只是她一时的不甘心与遗憾而已。
但她还是会刻意避开与周朗的接触。
今晚在见到楚青瑜后,商未晚心里很酸涩。
不知是羡慕她良好的家世,还是羡慕她完美的爱情。
抑或是,两者兼有。
商未晚读不懂那酸涩的具体情感,只觉得家里空空荡荡。
再看向那张小床时,仿佛程阙坐在上边,一个人占掉大半张床,IPad上还放着电影,将这冷清房间染上昏黄色调。
很长的一段时间里,周朗予商未晚而言是目标,是希望。
想让自己离他更近一些,也想让自己看上去更体面一些,好让来日再见时可以坦荡地问声你好。
只是,时间流逝,商未晚没能如愿成为自己理想中的模样。
再见到他时仍旧仓皇局促,看到楚青瑜时油然而生起自卑感。
她还没能,好好将自己重养一遍。
还没能挣脱束缚她的牢笼。
商未晚睡前想了太多事,翌日一早闹钟响起的时候只感觉昏昏沉沉。
醒来时发现手中握着那枚胸针。
商未晚昨晚是摩挲着那枚胸针睡的,她还在想什么时候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买得起这一枚胸针。
还想着要买个什么回礼给程阙,既在消费能力范围内,又不显得她吝啬。
想了许久,也没想出个所以然,倒是在凌乱的思绪中睡着。
还梦见了程阙。
梦见他站在小区楼下,开着他那辆嚣张的跑车,引来无数人目光,而他依旧随性散漫地站在那,阳光落在他肩膀,整个一桀骜不驯的代名词。
还梦见他带着别的女人出入各种灯红酒绿的场所,跟别的女人一起看《绿皮书》。
商未晚醒来时抬手擦了擦眼睛,还抹到了水渍。
也不知是为什么难过。
可能是因为昨天淋了雨,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。
却还是强撑着起来,随意吃了几口面包,给自己冲了个感冒冲剂,开车直接去了城郊的工厂。
宝莱的工厂设在城郊,已经快出了云京市。
但比起商未晚她们以前做的项目来说,已经好很多。
商未晚刚进投行接触的第一个IPO项目是一家纺织公司,工厂在南方乡下,那会儿还是闷热的三伏天,恰巧赶上梅雨季。
商未晚和另一个实习生住在工厂给她们分的房子里,其实就是临时搭了两间草房,临近牛羊猪圈,一下雨就能闻到动物粪便的味道。
蚊子随便往身上咬个包都是旺仔小馒头那么大。
就在这样的环境中,商未晚待了两个多月,瘦了十斤。
而宝莱做医疗器械的,干净卫生是第一要义,所以进去视察工厂环境都要穿无菌服。
流水线很多已经智能机械化,商未晚带着Lina和Herry在厂间转了大半天,后来又去二楼的经理室坐着整合资料。
下午时商未晚的体力就明显有些跟不上,但还是强撑着把报告写完。
等快下班时她喊Lina先简单做一下宝莱的同行业分析数据,到时要写进《招股说明书》中,是IPO申报环节中最重要的文件之一。
Lina应了声好,却忽地抬头问:“姐,你是不是感冒了?”
商未晚从电脑中抬起头:“可能有点。”
Lina一边收电脑,一边叮嘱她早点下班,回去后要喝药。
商未晚应了声知道,但在写完手边报告后,一抬头发现已经八点十五。
工厂流水线都已经停止了运作,整个工厂空空荡荡。
商未晚收好电脑,关掉办公室的灯下楼,开车驶离这里。
在她车刚开进市区时,收到程阙的短信:【今晚还过来么?】
遇上红绿灯,商未晚抽空回了他消息:【去的。二十分钟后你在路口等我。】
她公事公办地回复以后也没多想,一脚油门驶过路口。
而收到她消息的程阙盯着手机看了会儿,忽地笑了。
这女人是怎么做到回情人消息像回工作消息一样的?
但程阙偏偏吃这套。
她说还有二十分钟过来,程阙就先跟还在喝酒的朋友们打过招呼,喝了几杯酒当做赔罪,从喧哗的包厢里提前离席,衬衫扣子大喇喇地开了三粒,随性散漫地走出「愿」。
走着去她说的那个路口,来时商未晚还没到。
他站在路灯下,从兜里拿了支烟点燃,在抽烟时才忽地反应过来——为什么要等?
常常是别人等程阙。
程阙等人还是头一遭,尤其是等一个女人。
程阙的烟抽了一半,觉得丢面儿,要是被旁人知道了不定怎么笑他,于是掐灭烟,转身往「愿」的方向走。
但还没走几步,身后车灯照亮了他的路,还摁响了喇叭。
他回头,那辆便宜的白色吉利靠了边,正打着双闪。
程阙下意识地往车边走,等他走到车前,见商未晚还没下车的意思,于是也站定。
隔着前挡风玻璃,程阙和她目光相对。
商未晚半眯着眼睛,就见他单手插兜,看上去又拽又痞的。
如果放在学生时代,应当是很多女生竞相追捧的那种。
并且他身上还有几分成年男性独有的荷尔蒙,随性散漫、放荡不羁。
没有刻意装酷,只是单纯与商未晚对峙。
但商未晚没什么力气,她强撑着开车到这里已经很不错了,所以懒洋洋地跟他对视,看他站在光线里,浑身都浸着寒意。
且那眼神越来越冷。
商未晚都没下车。
后来,还是程阙率先走过去,敲了敲她的车窗。
商未晚摁下车窗,将放在副驾上的衣服袋递过去,一开口声音就很明显的沙哑:“给你洗过了,你看还要不要送去干洗。”
商未晚也不是个擅长家务的人,虽然也知道他这衣服是要干洗的,但那天偷懒,把这昂贵的西装跟她的衣服一起放进洗衣机里滚了。
也没坏,不过有点褶皱。
商未晚还贴心地给他熨了。
程阙那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看,“你生病了?”
语调往上扬,似有点生气。
“可能吧。”商未晚不太在意地说,顺带吸了吸鼻子,总感觉鼻子不通,而且累了一天,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家睡觉。
“我先走了。”商未晚说着要关车窗,结果程阙伸手进来,大手覆在她额头上。
“你干嘛?”商未晚差点夹到他胳膊,正要训他结果就见他皱着眉低声骂了句:“草。”
商未晚还当他是因为差点被夹了胳膊生气,解释道:“我都要关窗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车门忽地被拉开,程阙撑在车门上,语气愠怒:“你他妈发烧了没知觉?”
商未晚:……
(我晚姐专治各种不服气。暴躁小程会被治死哈哈哈)